無違花語｜倒提壺，花園里可愛的藍布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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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月中旬的某個午后，我到漢口的解放公園探春，在入口處的商店門前見到了一叢正在開花的倒提壺。

據(jù)1989年出版的《中國植物志》 第64(2)卷介紹，該植物原產(chǎn)我國西南地區(qū)海拔1250-4565米山坡草地、山地灌叢、干旱路邊及針葉林緣，不丹有分布?；蛟S是因為生長在這樣偏遠的地方，倒提壺的身影在古籍中很難找到。

如今，隨著科學技術的發(fā)展，倒提壺不僅走出原產(chǎn)地，而且成為許多花園、百姓家的?？汀Ｔ诨ㄉ棠抢?，倒提壺的名字被改作“中國勿忘我”、“勿忘草”等。

“勿忘我”是如今老百姓耳熟能詳?shù)闹参锩?，來自英語“forget-me-not”，指的是紫草科的Myosotis sylvatica，我國不產(chǎn)此物。但《中國植物志》收錄了同屬中我國原產(chǎn)的M. alpestris，中文叫“勿忘草”；于是，這個屬（Myosotis）的中文名稱作“勿忘草屬”。勿忘草屬植物的花都很像，其中原產(chǎn)北半球的又統(tǒng)稱“forget-me-not”；M. sylvatica因種加詞而具體稱woodland forget-me-not，中文便叫“森林勿忘草”。

了解到這些內(nèi)容，我們就不難理解花商為何將倒提壺叫作“中國勿忘我”、“勿忘草”。雖然倒提壺是琉璃草屬的一種，但與勿忘草屬植物很像，花冠通常藍色，裂片5枚，喉部有附屬物。

如果只看花，很難理解倒提壺名稱的由來。只有等結果時，我才理解到其中趣味。一顆顆的小堅果掛在一根花莖上，像是排列整齊的一列小壺，故有“倒提壺”之名。而該名稱，據(jù)考證最早出自明初滇南名士蘭茂所著的《滇南本草》，書中記載：“狗屎花，一名倒提壺，又名一把抓?！?/p>

此外，《中國植物志》還收錄了別名“藍布裙”，出自清代本草學家趙學敏編著的《本草綱目拾遺》。幾十年后，晚清植物學家吳其濬《植物名實圖考》中引用了《滇南本草》的記載附錄在第二種“附地菜”后（前一種據(jù)考證為紫草科的附地菜Trigonotis peduncularis），書中還介紹說：“俗呼牛舌頭花，又名狗屎花，土醫(yī)用之?！庇袑W者認為，這種“附地菜”就是倒提壺，也有學者認為是紫草科的柔弱斑種草（Bothriospermum zeylanicum）。

《中國植物志》介紹說倒提壺的花冠“通常藍色，稀白色”，而《滇南本草》中還提到“開紅花者”。在1997年《植物研究》雜志中，大理學院（原大理師專）董曉東等人根據(jù)在大理蒼山發(fā)現(xiàn)的具有白花和紅花的倒提壺而發(fā)表了兩個變型學名?！吨袊镂锓N名錄》（2024版）采納了董曉東發(fā)表的學名，但中文名改為白花美麗琉璃草和紅花美麗琉璃草。

琉璃草是與倒提壺很相似的同屬植物，其名稱可能來自日本。不過，中國所稱琉璃草是指Cynoglossum furcatum（《中國植物志》用C. zeylanicum），屬名Cynoglossum也就稱“琉璃草屬”。然而，日本的琉璃草（漢字寫作“瑠璃草”，日語為“ルリソウ”），指的是原產(chǎn)日本和朝鮮半島的Nihon krameri。Nihon屬植物只分布在日本和朝鮮半島，中文稱“山琉璃草屬”。而中國的琉璃草，在日本叫作“ヤマルリソウ”（大瑠璃草）。

倒提壺因葉片相對較細小一點，而被稱作“ホソバルリソウ”（細葉瑠璃草）。此外，琉璃草（C. furcatum）因其花序“分枝鈍角叉狀分開”而有別名“叉花倒提壺”。

作為近緣種的倒提壺與琉璃草很相似，主要可從花序區(qū)分。前者的花序“銳角分枝”后者則成鈍角。再細看小花，前者花梗長2-3毫米而后者長1-2毫米，前者花萼長2.5-3.5毫米而后者長1.5-2毫米（果期稍增大至3毫米），前者花冠檐部直徑8-10毫米而后者直徑5-7毫米。此外，倒提壺的小堅果也比琉璃草的長一點，前者長3-4毫米而后者2-3毫米。

在武漢的市內(nèi)路邊，我們可以見到附地菜（Trigonotis peduncularis）、柔弱斑種草（Bothriospermum zeylanicum）、彎齒盾果草（Thyrocarpus glochidiatus），這些和倒提壺都是紫草科植物。雖然從學名可以看出，它們分布在不同的屬，但都有一些比較明顯的共同特征，比如全株都有毛、花冠有5個裂片且喉部都有附屬物等。

紫草科的學名Boraginaceae是由模式屬玻璃苣屬學名Borago的復合形式Boragin-加上表示科的等級后綴-aceae構成，而玻璃苣屬的學名來自中世紀拉丁語詞borago，指該屬的玻璃苣（B. officinalis）。因而在英語中，紫草科叫作borage family，borage即來自拉丁語，family的意思是“科”。

1753年，近代植物分類學奠基人林奈在《植物種志》（Species Plantarum）中發(fā)表了琉璃草屬，學名Cynoglossum由兩個古希臘語詞構成，指的是該屬葉的形狀似狗舌。故而，英語中將琉璃草屬植物叫作hound's tongue（獵犬舌），尤其指林奈發(fā)表的紅花琉璃草C. officinale（種加詞officinale意思是“可藥用的”，故中文也叫“藥用倒提壺”）。

1906年，奧地利出生的植物學家Otto Stapf和蘇格蘭出生的植物學家James Ramsay  Drummond根據(jù)在中國采集的植物標本，發(fā)表了倒提壺的學名Cynoglossum amabile，種加詞amabile意思是“可愛的”。由于該植物主要產(chǎn)地在中國，故而被叫做Chinese hound's tongue。此外，倒提壺與勿忘草屬（英文稱forget-me-not）很相似，又被叫Chinese forget-me-not，這或許是花商叫它“中國勿忘我”的緣由吧。

如今，倒提壺已走出中國，來到歐洲、美洲，成為花園里可愛的藍布裙。它不僅具有較高的顏值，還有一定的藥用價值?！兜崮媳静荨分杏涊d，倒提壺入藥，味苦性寒，入肝腎二經(jīng)，有利尿消腫及治黃膽之功效；產(chǎn)云南西部下關山谷的白花倒提壺，能治白帶及淋癥。現(xiàn)代醫(yī)學研究表明，倒提壺含有多種生物堿，如毛果天芥菜堿、天芥菜堿、天芥菜定和天芥菜品等，有清熱利濕、散瘀止血、止咳、鎮(zhèn)痛之功效。

《中國植物志》

多年生草本，高15-60厘米。莖單一或數(shù)條叢生，密生貼伏短柔毛?；~具長柄，長圓狀披針形或披針形，長5-20厘米（包括葉柄），寬1.5-4厘米，稀5厘米，兩面密生短柔毛；莖生葉長圓形或披針形，無柄，長2-7厘米，側(cè)脈極明顯。花序銳角分枝，分枝緊密，向上直伸，集為圓錐狀，無苞片；花梗長2-3毫米，果期稍增長；花萼長2.5-3.5毫米，外面密生柔毛，裂片卵形或長圓形，先端尖；花冠通常藍色，稀白色，長5-6毫米，檐部直徑8-10毫米，裂片圓形，長約2.5毫米，有明顯的網(wǎng)脈，喉部具5個梯形附屬物，附屬物長約1毫米；花絲長約0.5毫米，著生花冠筒中部，花藥長圓形，長約1毫米；花柱線狀圓柱形，與花萼近等長或較短。小堅果卵形，長3-4毫米，背面微凹，密生錨狀刺，邊緣錨狀刺基部連合，成狹或?qū)挼某釥钸?，腹面中部以上有三角形著生面?；ü?-9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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